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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疆大吏胡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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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疆大吏胡克家
文/姜盛武

  胡克家(1756—1816年),清代江西饶州鄱阳琳硚人(今属高家岭镇),由他倡导和主持刊刻的《昭明文选》和《资治通鉴》,至今在国学界被冠以胡刻善本。在大多数后人的眼里,胡克家是一位治学严谨,倾心于典籍研究和校刊的学者型人物。其实,从鄱阳大地走出去的胡克家,历官四十年,官拜二品文臣,是清代少有的一位关心民瘼的封疆大吏。

(一)
 

  “章琳硚,章琳硚,章琳硚南有座桥;章琳硚,章琳硚,胡家住在桥东头。”这首童谣在章琳硚从清代流传至今。乾隆丙子年(1756年),章琳硚村胡祚安秀才家里双喜临门,他自己乡试中举,又喜添一子。这个在父亲中举之年出生的男孩,就是日后从章琳硚这个湖僻之地走出去,历官四十载,官拜二品文臣的胡克家。

  胡克家,字占蒙,别字果泉,是家中的季子,也就是排行老三。胡可家的先辈世居婺源时,就有胡学官拜唐朝散骑常侍,官居从三品下,为唐太宗李世民的从事顾问。常侍公胡学之后的十余世,胡姓的一支后裔迁居饶州乐平县,后再择迁到鄱阳琳礄里,也就是现在的高家岭镇章玲桥村。

  胡祚安中举后,曾在南昌县担任过教谕之职,相当于现时的教育局长。胡克家四岁时(1760年),十七岁的叔叔胡景安病故,无一儿半女,婶子徐氏比叔叔大四岁,夫死寡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举人胡祚安便按照传统宗族观念,将季子胡克家过嗣给病故的弟弟胡景安延续香火。小小年纪的胡克家被“孤儿”。俗话说:过继不认父,下堂不认母。就这样胡克家与徐氏孤儿寡母地生活在一起。徐氏无钱供他读书,只能让他与其他农村孩子一样放牛。可是胡克家却经常在放牛的时候偷偷地跑到学堂外听先生教书。先生发现了窗外的胡克家后,就出了几个“对课”试试他的天资。没曾想,胡克家忒聪慧,浑身有股书香气,对课令先生十分满意。先生后来了解到胡克家是举人之子,便多次向胡祚安做工作,说这个孩子读了书,将来一定有出息。毕竟是父子连心,胡祚安当然于心不忍,便掏学费让胡克家进学了。

  先天独厚的胡克家,自幼天资聪慧,先生一教就会,一点就通,很快就成了远近有名的学霸。寒窗数载,“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他愈显英俊帅气,卓尔不群,吟诗作对思维缜密,遣词造句高超奇异,切直尽理恰如好处。青春作赋,少有鸿鹄志,与胡克家交往者,无不赞其有地方先贤的刚正风度和气质。时任饶州督学的江苏长洲县蒋时庵听说少年胡克家闻名乡里,后见其人,阅其文,与之讲论文义,连呼其为青年才俊,旋即推举他补博士弟子员第一。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胡克家乡试中举,时年二十一岁。三年后的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二十四岁的胡克家不负众望会试中选,殿试入甲录为进士。他一路凯歌完成了“学而优则仕”的历程,实现了从放牛娃到进士的华丽转身。

(二)

  进士及第之后,胡克家先是被派遣到刑部实习,之后补缺浙江司主事之职,为六品文官。他工作勤奋务实,得到领导和同事的一致好评,不久升职为贵州司员外郎,总办贵州被处以死刑囚犯的复审工作,所接触来往的都是分管各地刑部事务的官员,所经办的事务非常的繁琐且责任重大。

  为了尽职尽责,减少失误,胡克家潜心钻研法律条文,直至烂记于心,他人质疑,他即可当场疏解有据。任职刑部期间,他做事敏捷干练,清廉自守,执法谨慎,经手审查、判断的案件,都中肯恰当。在审理或判决执行过程中,由他亲手审查核实做出的处理决定,绝不容许任何僚属插手、干扰。他为政竭诚尽智,不仅获得各位尚书的一致好评,还深得武英殿大学士兼首席军机大臣阿桂的赏识,称他人才难得。由此,胡克家在政界的口碑迅速提升。

  胡克家为政务实,一步一个脚印。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他担任广东乡试主考官,主持广东考选,因能公正、公平地为国家选拔真才,受到好评而升为郎中,成为仅次于丞相、尚书、侍郎的高级官员。乾隆六十年(1795年),胡克家再次担任会试同考官,参与进士的评选工作。按照以往的惯例,翰林院殿试的事务,各部司官只是担任副职,而他作为司官却被任命为正职,时任修撰的钱大昕却被任命为副职。要知道钱大昕可是一个大学问家,精思博识,长于校勘考订,是为清代史家第一人。胡克家能凭借刑部郎中之职被赐予的判定文章高下以取士的权力,这都是实属少见的,可见朝廷之信任,同僚之认同。胡克家入仕途积年威望,已经具有未来名臣的风采,在京官考绩时被评为一等,列名表彰。

(三)

  随后,胡克家被提拔为广东省惠州、潮州、嘉州三州的道台。惠州郡(今海南省)枕山抱海,民风剽悍。当地的老百姓喜欢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而不把冒犯国家的法度当一回事。特别是一些豪强大姓好勇擅斗、强直刚戾,经常仗恃自己的势力聚众械斗、相互仇杀,这类事经常发生,且从未停止过。胡克家深入调查后,为此感息道:这是人心不古,民风不正以致恶性循环而造成的后患啊!自己也就没必要为此生气恼怒。于是,他便拟定了切实可行的乡规民约,以通告的形式张贴到本郡各属县,要求各地官员对民众进行委婉地开导,把礼法道义讲给民众听,让他们明白聚众仇杀的祸福利害。同时,依法采取强硬措施将顽固不化分子绳之以法,绝不轻饶。从此以后,惠州各县豪强都不敢放肆胡为,民风为之一变。胡克家用礼法道义来教化治下民众收效显著,老百姓遵纪守法,社会稳定,城乡这才安居乐业。
  潮州的南澳县,素有“潮汕屏障、闽粤咽喉”之称,是出海下洋的门户;惠州的碣石镇,是边境重镇,这两个地方向来是海外盗寇滋扰的地方,烧杀劫掠的事件经常发生。胡克家实地勘察地形后,进行了周密部署,在险要的塞口增设炮台、兵营,又以鸡笼山为依托储兵筑城,相机而动。
  嘉庆六年(1801年),有福建的盗匪乘几十艘大船,进入潮州境内进行大肆抢劫。胡克家火速分派水师布防到各险要的隘口,然后亲自统率精锐部队赶到澄海督剿海盗。在澄海战役中,他指挥官兵用大炮击沉贼舰数艘,残余的盗匪仓皇逃去。战事平静后,船舶往来悉数依旧,民心才逐渐安定下来。随后,胡克家又施计擒获了潮阳一名剧盗郑亚明,这位盗匪不久死于狱中。海盗遁没,剧匪毙命,老百姓自此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清王朝到了嘉庆时期,开始走下坡路,各种社会矛盾堆积成疴,危机四伏。嘉庆六年(1802年),博罗县的陈烂屐凭借依山环海的地势据险作乱,发动上万人参加反清的“天地会”起义。胡克家调兵遣将,迅速平定了这次叛乱。是年秋天,他协同广东右翼镇总兵的杨芳围剿盘踞永安山的盗贼。
  贵州松桃人杨芳,行武出生,是清代名将。他当时统领的是大军,而胡克家所率领的部队只有步兵四百人,然而他指挥的这支部队骁勇善战,占领的山寨有七十余座之多,等到杨芳的大部队攻破贼窝铁笼嶂,胡克家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麾下士兵所剩无几。广东陆丰县的甲子司靠近出海口,惯匪中有个李崇玉,身形健壮,力大过人。说起他,人人咬牙切齿,但又胆战心惊。李崇玉不仅与东南沿海反清的武装首领蔡牵相勾结,还与本地的盗匪有盟约,经常为害地方。胡克家思虑再三,决定先用稳兵之计,派遣一名勇士进入李崇玉的盘踞的老巢,说服李崇玉主动受降。果不出其所料,狡诈的李崇玉表面上接受招抚,准备继续为盗贼做内应。李崇玉心里盘算好了之后,高高兴兴地出来接受招抚。胡克家在大陈岛做好布防后,也假戏真做般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欢迎李崇玉。狂妄的李崇玉根本没想到,自己一进门,便被当即拿下。胡克家历数李崇玉犯罪事实后,将其押赴省城大牢,再转押到京师问斩。说来不过几句话,可其中的惊心动魄的场面,实属一部传奇。
(四)
  

  自古能者多劳,加上胡克家是个做事特认真的人,朝廷有难事自然想到他。嘉庆八年(1803年),胡克家被改授为河南开封府、归德府、陈州府和许州的道员,负责黄河的河道修防。这可是件苦差事,胡克家走马上任,挽起袖子就干了起来。任职期间,恰遇黄河的衡楼河处决堤,金门镶堤坝亦出现决口险情。朝廷为此发放了国库资金,征集灾区劳力抢险。胡克家亲率属下官兵、工役上圩,全力以赴进行抢险。连续三个月,日夜奋战在驻防的河堤上,与烈风怒涛相撑拒。不仅如此,他对抢险物资的审核及人员的进出调配,更是九殚心计,着力不让抢险工作出现半点失误和疏忽,不让钱财物资出现损耗、浪费。
  以胡克家的秉性和能力,无论在什么位子上都能做出成绩。嘉庆九年(1804年),在他强有力的指挥和操持下,凭借各方协力,衡楼河堤坝与金门镶堤坝决口适时合拢。黄河堵口抢险有功,胡克家升职为按察使。同年五月,他调往湖北任按察使,相当于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院长。他之前有在刑部任职的经历,积累了一定的办案经验,懂得依照为人处事的准则办案。在任按察使期间,他所断案件做到公平、公正,从不以苛刻和严酷为能事,而对强横、狡诈不守法纪的人,以及越权枉法之人,他则不轻易放过。奸邪之念或枉法作乱之人,面对胡克家的威严都生畏惧之感,老百姓不再有冤无处伸了。
  嘉庆十一年(1806年),胡克家调往江苏任布政使,成为当地的财政长官,主政江苏财政,赋税。嘉庆十年(1805年)升任两江总督的铁保是他的间接上司。
  铁保本姓觉罗氏,后改栋鄂氏,满洲正黄旗人,是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的进士。铁保历任户部及吏部员外郎、翰林院侍讲学士、侍读学士、内阁学士、漕运总督。升任两江总督时,朝廷赏其头品顶戴,成为管辖江苏、安徽和江西三省的最高军政长官。
  铁保升任两江总督后,想有一番作为,便以治河为第一要务。当时,铁保以江苏省响水县南河多次兴修大型水利工程而经费不足为据,提议江苏在“地丁银”赋税上,人均增加八分,作为补充治河工程的费用。文件下发到胡克家手中,有两种选择:要么巴结讨好,立即响应上级指示;要么以苍生为念,婉言为民请命。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毅然以江苏赋税重于天下,又连年出现旱涝之灾,民力难以承受为据,力求江苏巡抚汪日章减免增加的赋税。汪日章是胡克家的直接领导,也是嘉庆十一年才升任江苏巡抚的,他当然不想刚到江苏就激起民怨,自是接受胡克家的减税建议。不过,他担心铁保怪罪下来,便要求胡克家也向铁保反映和据理力争。胡克家便起草公文向两江总督铁保陈述实情,措辞恳切地坚持自己不能增加江苏百姓赋税的意见。铁保原本也是一个有良知的高官,只好奏请皇上改变筹款方式,通过其它渠道筹集修河款项。江苏的赋税这才没有增加。胡克家任职布政使四年,曾两次获得朝廷嘉奖。他以秉性谦逊、沉静处理政务,以他的宽仁公平处理事务,吴越大地的老百姓遇到胡克家这样清正为民的好官如沐春风暖阳,得以过上安稳生活。
(五)


  能干事、会干事的干部自然被调动提拔得特别快。嘉庆十四年春(1809年),胡克家被擢升为刑部右侍郎,成为司法部副部长。不久,又被授予漕运总督,成为负责漕粮运输的(正二品)最高行政长官。当时清廷漕运总督衙门仍驻淮安,管辖山东、河南、江苏、安徽、江西、浙江、湖北、湖南八省漕政,具体负责漕运、检选运弁、漕船修造、查验回空、督催漕欠等事务。
  没想到,胡克家刚刚升职不久,会山阳侵占救灾款事件曝光。这个案子就是被后人成为清朝四大奇案之一的淮安奇案。当时,案子震动朝野,嘉庆帝一向对贪污腐化深恶痛绝,着令严查此案。此案盘根错节,涉及到的范围相当之广,自总督铁保以下,都受牵连。案件审理到最后,多个封疆大吏被严肃处理:两江总督铁保,着革职,发往乌鲁木齐效力赎罪;江苏巡抚汪日章,着革职回籍;江宁布政使杨护,着降留河工效力;江宁按察使胡克家,着革职,留河工效力以观后效。胡克家的罪名是因为之前在江苏任布政兼署按察使时疏于督察。
  胡克家毕竟是个做实事的人,不赋予重任自是朝廷损失。同年十二月,他再一次被朝廷启用,授予江南淮安知府之职。他觉得朝廷给了自己这份机会,自己就要做出成绩。嘉庆十六年(1811年),他又升任淮安府和扬州府道员。胡克家这样快就被重新任用要职,于是心存感激,时刻想着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报答朝廷。他治理河堤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将秫秸、石块、树枝捆扎成圆柱形用以堵口或护岸。修筑江苏阜宁射阳河入海口庙湾城的减坝时,许多工役都劳累得到了极点,胡克家却口不言勤,没有说过一句自己已经尽力了的话。减坝合拢后,胡克家被提拔为相当于一省民政厅长的江宁布政使。这一年,长江李家楼段河堤决口,江宁巡抚向皇上提议由胡克家督修。疲惫不堪的胡克家没有半句牢骚,立即奔赴灾区。是时,李家楼阴雨不断,水势过猛,决口合而复决,情况十分危急。他冒雨站在堤坝指挥抢险五昼夜,吃住俱在堤坝的工地上,尽心竭力抢险,以致头发枯槁,面色发黄,见者无不感动得落泪。
(六)
 
  胡克家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辛劳,也获得了应有的仕途回报。嘉庆十七年(1812年),胡克家被提拔为安徽巡抚,当上了安徽省委书记。安徽境域跨越长江南北,自北向南且有千余里,治安是辖地的顽疾。昼伏夜出的盗贼经常趁机暗中为害,过往的商旅对此苦不堪言。胡克家决心整治,还老百姓一个出行平安。他与手下的布政使和按察使商议兵分六路,派武官乘号船巡视长江水路。他亲自出行巡察,见长江水面辽阔,支流纵横交错,便改租民用小船继续巡视,对各支流河港逐一摸底排查。河网如此纵横交错,要规范管理到位,势必要增加很多人力巡逻,而这一开支哪里来?为了不加重老百姓的负担,他想到了朝廷协助地方政府的的税款,便奏请朝廷拨国库预算外资金白银五万两贷借给商人做本金生息,然后再收取商人的利税用以补充官兵巡逻开支。这样一来,官兵没有一个不乐于尽职巡逻的。于是长江水面自由通畅,行旅之人不用再戒备盗贼为害了。
  安徽的凤阳、颖州、亳州等府州,人性凶悍倔强,惰于立业游手好闲之徒,成千上百地聚集成伙。红胡捻子是民间的一个秘密组织,经常与政府发生武装冲突。捻子集团为害地方的手段诡诈,甚至平白无故、明火執仗地杀人,当地官员顾及身家性命而不敢追究。胡克家重拳出击,亲自进入各郡县进行严密地搜捕,被缉捕的凶犯当即依法论处,最后抓获捻匪头目马振三和阜阳拜上帝教的头目王三保等,总共数百人,一律严厉惩处,未宽恕一人。心存邪念的人听说后吓得双腿发抖,都相互告诫,不要再聚众为非做歹了。
  清王朝到了中后期江河日下,冗政危局呈颓废之态。嘉庆十八年(1813年)秋,林清在北京指挥天理教徒发动起义,直接攻打皇宫,发动了震惊一时的“癸酉之变”。之前,林清通过牛亮臣认识了河南滑县人震卦教徒李文成,三人结为“刎颈交”。后林清南下滑县帮李文成坐稳震卦教主宝座,形成“九宫八卦,林李共掌”的局面。安徽历来与河南边界相连。嘉庆皇帝担心判军会四散蔓延危及安徽,着令胡克家严防死守。胡克家接到匪情通报后火速赶到颖州和亳州,调派兵力驻防各个主要隘口,镇守防御。兵力不足,他便招募乡勇组成地方武装,严阵以待,叛军闻之,始不敢犯。朝廷大军平定滑县叛军时,胡克家主动出击,一举抓获了逃逸到安徽的叛贼方庭玉等,将他们绳之以法,扫除了朝廷的后患。这就是胡克家的做事风格,尽忠无私,不惜余力。
  熟读圣贤书的胡克家自知“民为贵,君为轻”的道理,始终把老百姓的冷暖装于心。嘉庆十九年(1814年),安徽出现大饥荒。胡克家为民请命,奏请朝廷免除百姓赋税和赈济灾民双管齐下,因此项德政而顾全生命的,不下一万人。宿州泗县和亳州等地发洪水时,他又出行视察,足丈阡陌,访贫问苦,对灾民安抚体恤,被救济存活下来的老百姓又愈一万人。老百姓都说,遇上这样的好官,真是遇上了救星。
(七)
 
  胡克家任职一方,竭力为一方谋福祉。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他调任江苏巡抚,决计把漕政中有关漕粮的征收、监兑、挽运、督押、领运等工作,当作为江苏最重要的政务来抓。他主政漕务时,发现诸多弊病,遂颁布两项禁令:一是禁止各州、县向老百姓勒索旗丁帮费;二是禁止漕运兵丁向地方政府索要财物。老百姓和地方政府的担子一下子轻了许多。
  吴中(今江苏苏州)水利年久失修,三江之水只能依赖吴淞江作为排泄通道,因多年淤积而废,汛期则会泛滥成灾,干旱时又会无水灌溉。胡克家不以工程浩大繁杂为累,发动全省军民疏浚吴淞江,以利航运和农田灌溉。不仅如此,他还奏请朝廷免除老百姓的赋税。吴中老百姓感激涕零,摆酒设宴,翔实地起草实行办法,拥护胡克家的德政。可惜等到圣旨回复准允时,胡克家却一病不起,福星陨落,于当年九月十三日殁于任上,时年六十岁。
  母亲童氏梦中见到儿子回到琳硚故里时,正是胡克家殁于任上的日子。胡克家病势危急时,唯独想到的是:对于皇上的恩典未报答,对母亲养育之恩未回报,未送母终老,始终无一句提及自身。胡克家为官四十年,高尚的节操誉满朝野。他病亡时,口袋空空,带回来的箱子里所装的惟有数千部书罢了。
  嘉靖帝阅报了胡克家病殁于任上,很是惋惜,免除了当年修筑玉营减坝亏损的全部款银二万六千四百余两。这是嘉靖帝考虑到他为官贤达低调,清正耿直,家无余资所做出的决定。
(八)
 
  嘉靖帝对胡克家为人还是久有关注的。胡克家为官所到之处,必会公开拒绝贿赂。没有人敢于以私心或私人的身份向他谋取利益。他推荐给朝廷的官员,都像是自己没能力赶得上的先贤。他一生品行美好纯正,服侍双亲尽心尽孝,与兄弟和睦有加。
  胡克家素来爱好文学,吴越之地有道而博闻的名士多与他有交往。他善于模仿名人墨迹,收藏颇丰。他曾经得到宋淳熙本《文选》,曾属太仓彭兆荪校定重刊。他对《文选》做了重新校对刊印,为此参考查阅了上千卷文选,校勘了唐宋以下,清初以前《文选》流传过程中产生的异文。这无异于对《文选》这部文献正文与注文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校理,纠其讹误、考信存真。胡克家还对《资治通鉴》进行了重新刻印,由于原刻本久传之后,差误日多。嘉庆十七年春,他觅得元初兴文署官方刊本通鉴,便以此为据,在一些官员和亲友的资助下,设局重刻。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胡刻本《资治通鉴》问世,很快就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和赞誉,至今海内仍称之为善本。
(九)
 

  自古读书人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理想追求,胡克家“学而优则仕”后,主动作为,为朝廷尽忠,步步荣升,衣锦荣归,成为家乡人的骄傲。其父祖两代都凭借他的功绩而受到朝代敕封。祖父胡世高,娶有二妻,一詹氏,一徐氏。他的祖父、继父和生父都被追赠为(正四品秩)中宪大夫。子荣母贵,他的生母童氏,继母徐氏,都敕封为(四品秩)恭人。

  继母徐氏,苦而有功,可叹从胡克家获得功名算起,只享了十年的清福,于乾隆丁未年(1787年)过世,时年四十八岁。

  胡克家的原配张夫人,早年去世,诰封夫人。张夫人系黄碧泉张公实之女,名莲贞,生有二女,长女名蒲英,次女名含英。

  胡克家的继配李夫人,系抚州府(今临川市)李孝芬第五女,名贞,诰封夫人。李夫人喜爱文辞,通晓音节韵律,学做女红的空闲,常手不释卷。李夫人品性俭约,用餐从不吃两种荤菜,在家与人和睦,乡里有贤淑的名声。李夫人于道光五年(1825)十二月初三日去世,时年六十三岁。

  李夫人生有二子一女,长子为名承柏(家谱名松寿),次子名承保(家谱名臺寿),女儿名容英。胡承柏生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早年夭折于京师;次子胡承保生于乾隆六十年(1795年),为附贡生。

  胡克家娶有一妾张氏,名翠贞,诰封宜人。生-子-女,子为长,名承康(家谱名宁寿),女为次,名召英。胡承康,曾任职过福建候补按察使,早年去世。

  胡克家次子承保,娶省城南昌府新建县六眼井进士出身,官阶从四品,官至按察使的夏修恕之女庆贞为妻。夏氏生有三子,长子胡麒龄,次子胡鹤龄,三子胡寄龄。三子胡寄龄出继给其伯父胡承柏。胡承保继娶淮安段氏,名金贞,也生有三子,分别名胡泰龄、胡谦龄、胡恒龄。胡谦龄出继给叔父胡承康。胡恒龄曾补用同知,被赏戴蓝翎为四川郎补县正堂。

  《胡克家墓志铭》中载:“(胡克家)子二人……孙四……”是为漏记夭折长子胡承柏和未记出继之孙胡鹤龄、胡谦龄。

(十)

  胡克家去世后的十九年(道光十五年,即1835年),次子胡承保奉胡克家和李夫人灵柩入葬鄱阳境内杨家边祖坟山的南面。是年,历任按察使、布政史、盐运使、监察御史等职务的胡承保之岳父(胡克家的亲家)夏修恕,为胡克家撰写了墓志铭。与胡克家同科进士汪士诰之子,嘉庆元年(1796年)丙辰科榜眼,饶州乐平镇(今乐平)人汪守和为胡克家墓志铭盖石题字。 

墓志铭赞词曰:

公始解楬官秋曹,峨峨洲问如咎繇。

传车南下临惠潮,潜驱鳄患恬鲸涛。

禅瀛万里烟氛销,大梁治河移旌旄。

隤竹菑石搴长茭,新开宪府江汉交。

豸冠骕服名益劭,福星吴会明中宵。

江东奉诏综蕃条,为民请命民吾胞。

郇雨渗漉濡苑苗,再起难句传丰标。

黄河万顷维滔滔,冣后拥莭江云高。

中泽载慰哀鸿嗸,泮林好音怀飞鴞。

茧丝保障宜勤劳,如公功德真岧峣。

磨石表以中山豪,松楸万古风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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