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20100107唐师曾：最冷的一天 最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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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6-7日，是40年来北京最冷的一天，恰逢农历“小寒”，最低气温零下16度。深夜，北京什刹海冰场的工人在清除积雪，整理冰场。唐师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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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家住东四环，冒雪骑车一个多小时来什刹海乘风破浪。 唐师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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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堆恋人身穿羽绒衣拥吻取暖，冬泳的老者赤身露体，坐在冰雪中吐纳。唐师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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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月6、7日是北京最冷的一天，最低气温骤降至零下16度，是日，火力大的猛男在什刹海跳入冰湖。唐师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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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凿开的冰面上又结上一层“冰绒”。                 唐师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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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女惊叹“冰泳！！！”     唐师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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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寒夜，年届半百的小吴火力四射，蒸汽腾腾。 唐师曾摄
    胖老李原来住在中国音乐学院，就是现在的“恭王府”。什刹海开发旅游，把中国音乐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迁走，重建恭王府，老李一家才搬离此地。其他大张、老黄、小吴……都与什刹海血肉相连，剪不断理还乱，千丝万缕拉扯不清。他们是什刹海不可或缺的文化元素，是老北京市井文化的根。
    老鸭小时候，什刹海是公有的，每天早上上小学。我从前海的南官房胡同出发，沿着河岸，可以一直走到后海大翔凤胡同的大翔凤小学，抓水蝎子，捞小鱼……沿途畅通无阻，没有任何建筑物阻断我与河水的亲密接触。现在的会贤堂、小王府……都是改革开放的新生事物。那时候一早，老师都要守在校门口，在几个最淘气的男生腿上挠几把，看看有没有白印儿，如果皮肤上有白印儿，那肯定是路上下水游泳了，马上责令互相揭发，写检查反省。
    光阴荏苒，我母校现在变成了“梅家菜”。上次四姐带我进去吃过一回，与我小时候敬畏神圣之地形同天壤，让我觉得很奇怪。我们的教师怎么成了梅兰芳的梅府菜了？
    冬天的后海是一个巨大的采冰场，扭力巨大的美国“野牛”卡车拉着拖车，把从后海里打上来的巨大冰块，一车一车地运走，据说运到德胜门外的冰窖胡同冰窖里贮藏起来，等到来年夏天使用。
    采冰是冬天壮丽的事业，以为大机器工业生产而影响我们下河玩冰。整个后海到处遍布冰窟窿，危机四伏，一旦失足，就可能滑倒冰块底下，万世爬不上来。
    我就掉进去过，棉袄棉裤，一下子泡进黑色的冰水里，人一下子就麻了。我自己居然爬了上来，一路迈着咔嚓咔嚓的冻棉裤，逃回家里。这种感觉2001年1月24日，在南极长城站才又重新经历，那天是我40岁生日，我打赌要重新洗礼，跳进南极长城站前漆黑的海水里。南极冰海一阵毫无警告的刺痛把我打回童年，仿佛突然回到什刹海的冬天，漆黑的冰水，咔嚓咔嚓的冻棉裤。轰鸣的“野牛”卡车震响我的耳膜，漫长的采冰从每年小寒，延续到次年“七九河开、八九雁来”。
    那时的什刹海，一年四季都是开放的游泳场，河水清澈见底。记得我一次上学，趿拉着塑料凉鞋翻过墨绿色的河栏杆，大凉鞋划道棕色的弧线，落入什刹海中。河水至少有两米深吧？可一沉到底的塑料凉鞋，在湖底清晰可见，仿佛潜泳的一条黄花鱼。
    那时的什刹海是公有的，整个一个全开放的大游泳场，属于全体人民。因为毛主席他老人家喜欢游泳，而且和劳苦大众一样，喜欢“野泳”。所以每年7月16日，为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都有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成建制的跳进什刹海，武装泅渡，围着什刹海巡游一圈，革命口号震天。
    手中高擎最高指示：“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而不怕死！”、“备战备荒为人民！”、“生命不息、冲锋不止！”、“每个共产党员，都应该冻得这样的真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打倒美帝！打倒苏修！”、“七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辽阔的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
    胖子老李就是那时候学会游泳的，从那个波澜壮阔的时间开始。一年四季，游到今天。这种娱乐是这帮老男人喜欢，又唯一消费得起的运动。从我记事起，大概已经延续了半个世纪。
    不知哪年开始，什刹海开始被何方神圣的各位爷“承包”了。这帮火力壮，又喜欢游野泳的老男人们，被一个“冰场”驱逐，又被另一个“冰场”驱逐…… 他们出入冰面的梯子被人偷走、没收、砸毁……他们自幼熟悉的游戏因影响冰场经济收入而江河日下。还有刚出道的记者，据说拿了冰场的钱而把老李、老黄、老张、老吴们拍下来曝光，斥责他们在此非法游泳。受此牵连，老人家们痛恨摄影，差点没收我的傻瓜G9。